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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該知道不應讓金南俊握方向盤。

本以為進了軍隊一趟,這人的毛躁多少能消減一點,結果人回來是黑了也瘦了不少,可裡頭還是那破壞王的性子。好端端一段平坦的高速,愣是給開出了越野的顛簸,哪裡有障礙物就淨挑哪兒輾過去,三步一小頓,也幸得凌晨時分沒甚麼人,不然後頭早就警鈴咒罵響起一大串了。

快將初春,最後的冬風還是過於凜冽,不知是誰關上車窗卻忘了開暖氣,七個人加一小孩擠在狹小的車箱内,擁擠得似有氣壓籠罩,閔玧其被悶得受不了,在漸成規律的抖動起伏中昏昏沉沉,胸腔隱隱泛着嘔心感。
窗外一片灰暗的濃霧,連燈柱亦看不清,街燈只餘一團模糊的輪廓,越看越使頭昏腦脹,他靠向車門玻璃,卻把視線轉回,狀似不經意地瞟向倒後鏡。

金南俊一臉如臨大敵的凝重,盯着前方一聲不吭,駕駛座的寂靜卻只蔓延至他的身側,後座似是對這一無所覺,以竊笑作背景的是一人的温言低哄,那也曾在過去無數個夜裡傳進他耳裡的柔情,他以為一直也不會淡出的,現實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。
倒後鏡裡的他垂下頭,閔玧其只能依據看不清晰的眼尾皺摺回憶他彎起時好看的眉眼。這麼久沒見,明明昨天還想不起來他的全貌,現在只依稀見著他低頭的模樣,似乎就可以描繪出他此刻的神情。

「哥,你還真的替她改了個아미的名字啊?」田柾國坐在他正後方,剛好被椅背擋住看不見表情,從他的語氣中分不清到底是神奇還是嫌棄居多。
「不是很好聽嗎?김안민。也很符合她的可愛啊。」連上勾的尾音也洋溢不知對誰的自豪感,那人這時一定又會露出那讓他心癢的自信的小表情,如同尾巴都快要翹上天的小狐狸,招人疼得很。

「안민啊,是叔叔帥還是爸爸比較帥?」金泰亨的招牌低音炮夾帶着促狹的笑意,對着看起來兩歲不到的懵懂嬰兒問出這樣的問題,要不是四次元就是誠心要逗弄那個人了。

閔玧其閉了閉眼,隱下聽到那個詞後即將翻滾而出的情緒,擺出一副不堪其擾的姿態,把身後的喧鬧堵在耳機之外。
胸腔泛起一股綿延的痛,如同呼吸一樣平常。

-

「到了到了!」鄭號錫受不了金南俊蝸牛般的車速,縮在後座玩了一路手機,早就憋不住那過動兒的心,一待車子停好就甩開車門往外奔,轉眼就消失於灰濛濛的霧氣中。

逗孩子的換成了朴智旻,金泰亨和田柾國最近忙昏了頭,難得有點自由時間和空間,也追着鄭號錫去玩了,即使幾年過去,這些人仍然活得張揚肆意,使他有種時間曾為他們停留的錯覺。

可是——
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小孩精緻的臉蛋上掠過。
可是這僅止於錯覺,他明白。大概只有他,才會可笑得死命抓住過去不放。

「喏。」金南俊終於翻出了兩把傻得要命的小鏟子,遞到他眼前,差幾毫米就劃過鼻樑。「只找到這個。感謝會帶小鬼去沙灘玩的二十四孝經理人哥,要不然咱們只能徒手上了。」

閔玧其翻了個白眼,直接繞過他朝霧氣走去。「我倒覺得你的手還比較好用,破壞王先生。」

金南俊一臉茫然,想跟上卻被金碩珍喊住了。
「給我吧。雖然只是堆沙子用的膠鏟,用不好還是會傷著的。」

閔玧其根據印象走向記憶中的大樹,繚繞的霧茫間看不清表情,只有他清楚自己撕扯幾近咆哮的心情。
金碩珍時刻注意着其他成員,了解大家的需要,這是他的貼心也是他的習慣,不應多想。可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心頭一暖,在清晨的涼意中如同全身浸泡着温水,又立刻在血管結成冰碴子。

-

小女嬰睜大了眼,好奇地盯住眼前紅白相間的大型膠囊。
那經已有十年歷史。

忘了是誰的忽發奇想,也許是突然又感性了一把的金南俊,提出想要鎖住花樣年華的美好與悸動,青春及不安。
他們選了拍攝概念照時意外發現的一片樹林,把代表生命最美好的時光的物品放進時間囊内,埋入土壤中,再訂下十年之約。

退伍後,他們都陸續搬離了宿舍。他與金碩珍是最晚走的,秉着不可言明的心思,他原以為可以一直賴在這室友身邊,但某一天,金碩珍驀地就不見了。只有金南俊聯繫得上他。
這一走,便是四五年。

再見時,他坐在副駕駛座百無聊賴,看着金南俊下車迎上手抱女嬰的金碩珍,霎時渾身血液驟冷,如鯁在喉,甚至連最基本的問好也擠不出來。
他聽着金碩珍蹙眉道歉,解釋道保姆臨時抽不出身幫忙照顧孩子;聽着他笑瞇了眼與其他人打招呼,無名指上的婚戒閃着寒光;聽着他如同世上任何一個女兒傻瓜一樣介紹懷中的小孩,眉梢眼角也飛揚着得意。
自虐一般留心他不經意展露的幸福,若是更年輕一點時,他或許會努力找出金碩珍任何活得不愉快的蛛絲馬跡,作為進攻的藉口。
可這麼多年了。
金碩珍的理想生活向來是如他的父親一樣,當個平凡的上班族,每早與妻子吻别,再送子女上學。每每談及時總帶着讓閔玧其嫉妒得發狂的憧憬,但這樣的生活他給不了。

膠囊裡的紙片整整齊齊折好,謹慎地包在透明的密封袋内。紙上曾經凌亂的皺摺被仔細壓回平整,邊緣被磨得起了毛邊,是反復摩挲的證明。
只有他一人的珍而重之。

「咦,這不是……」朴智旻在他幾不可察的搖頭中漸漸低下聲音。他不知何時悄悄靠了過來,臂彎上的小公主攬住一顆膠囊咧嘴嘻嘻笑着,他卻默然無語,只餘隨風散去的一絲嘆息。
閔玧其對上她無知懵然的笑靨,胸前像是堵了一團棉花,煩躁無處發洩,只虛虛一刮她小巧的鼻頭。

「哈哈哈哈……」鄭號錫的大笑在另一側響起。朴智旻連忙輕拍安撫嚇得嘴角一扁就要落淚的小孩,一邊與他轉頭看過去。

「珍哥,不得不說,你的自戀程度簡直讓我嘆為觀止。」田柾國嘖嘖兩聲,抹去眼角笑得太厲害而滲出的淚。

金碩珍一把搶回他手裡的真空壓縮袋,對笑瘋了的幾人做了個鬼臉。熟悉得恍若昨天的臉紅耳赤的嚷嚷。
「我怎麼了我?不就拿了撮頭髮留念嗎?這個時期哥可是傳說啊,就是把染髮劑都留下來也不為過吧?!」

「這哥是不是把腦子也放到時間膠囊裡了?淨長年紀可還是那麼蠢呢。」毫不意外地金碩珍馬上跳着腳鬥嘴回去,那模樣比他對面的金泰亨更似是弟弟。

閔玧其控制不住自己落在那真空袋上的眼神。即使金碩珍情緒激動揮舞着手,幾息間也足以讓他看清袋中之物。
他垂下眼簾,隱去眸中的複雜。

-

他很久沒有夢見以前了。

不算很大的會場,歡呼尖叫彷彿要直破幕頂,射燈白光刺眼,照耀在身上的熱度熾燙,一如他無措卻感動的心。

那個寬闊的肩膀朝向鎂光燈,朝向人群,磕磕巴巴地唸着他們都不太熟練的語言。耳邊是轉換成韓文的内容,他卻滿眼只有那攥着信紙微微發抖的手。

夠了。
他想捂住耳朵隔絕那拳拳赤誠的關切安慰,又想不顧一切衝上去讓他停下不絕的讚美,可他又捨不得。

大多數人都只關心他飛得遠不遠,也許,還暗地在等他從高處墮下的一天,但只有他,那樣公開而毫無保留地擔心他,肯定他,為他驕傲。
太犯規了啊,金碩珍。
怎麼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就侵入他的生命,觸動到他内心最深處的柔軟。

他抗拒再聽下去,但金碩珍的信仍在繼續,直到他終於有點尷尬地轉過頭來,在起哄中抱他滿懷。

霎時間所有的場景都開始扭曲,如同平靜的湖面上倏然泛起的波紋,他再定神就對上了金碩珍計謀得逞的小表情。
頭皮上有一絲細微的鈍痛,幾乎瞬間他就明白了此刻的狀況。

金碩珍對他晃晃指間一縷櫻粉色的髮絲,粲然一笑。

「謝啦玧其,我很喜歡這種粉色。」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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