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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兒和恢復人身的王子在舞會後就結婚了。王子不用一天就重新適應起作為人的生活,這使珍兒有點訝異,他原以為當了怪物這麼長時間,忽而變回人類作息上總會有點不習慣。
也許是王子期盼這天太久,在心裡已經練習過許多遍從前學過的禮儀吧。
珍兒側躺着,枕住手臂心疼地盯着身旁閉目皺起眉的王子看。

距離舞會過去剛剛一個月了。
古堡不再是晦暗斑駁的鬼屋,裝修全變得鋥亮輝煌,原來暴颳的風雪也隨之消散,莊園重添生氣,所遇見的毎個人臉上都洋溢幸福激動的笑容。

而新婚燕爾,雖然莊園荒廢時落下了不少事務,也儘管珍兒多次強調他獨自在閱書室不會無聊,王子還是表現出他滿溢的愛意,堅持把辦公室轉移至書房,黏在他身邊處理公務。
雖然、雖然珍兒也不介意甚至歡喜他的陪伴,但每每抬頭就能對上王子熾熱的視線,還是挺令人羞赧的。

珍兒俏臉微紅,轉念想到那要與宴會廳同大的藏書室,一雙鹿眼又亮了起來。
他很喜歡閱讀,書本帶領他遊歷浩瀚無垠的三千世界,開拓他曾無知狹隘的眼界。他希望所有人都享受到這份知識的喜悅。

他興奮地無聲尖叫了一下。
他有了一個很棒的想法,但要等他心愛的王子醒來後,得到他的同意才能完成。但他相信既然當初的怪物也願意與一個囚犯分享他珍貴的寶藏,現在他也不會吝嗇。

珍兒雀躍得耳根子也攀上了緋色,如果不是心疼這晚難得睡得很安穩的王子,他幾乎要把他搖醒再對他盡訴自己的計劃。

-

「不行!」王子的臉色前所未見地冷酷。
珍兒驚愕了一瞬,王子嚴峻的神色把他嚇得泫然欲泣,自從他們關係轉好後他就沒見過王子如此疾言厲色,他恍若回到了他們的初見,面前仍是那隻狂躁不安的怪物。

「抱、抱歉,我只是以為——」珍兒結結巴巴的話語被一個有力的擁抱打斷了。王子的手勁大得讓他有骨頭快被揉碎的錯覺,但眼前人的狀態有點不太對,他咬住下唇,不敢作聲。

王子把臉埋入珍兒的脖項間,粗重的呼吸噴灑在雪白嬌嫩的皮膚上,因近日失眠而生出的胡渣刮得他生痛。
他的大掌攬住珍兒的細腰,另一手緊扣他寬闊的肩,神經質地喃喃道:「不可以,你不可以離開我……」

縱然珍兒心中充滿疑慮,他還是屏住呼吸,任他把自己鎖在懷内,直到紊亂的氣息漸漸平靜,王子緩緩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。
珍兒悄悄打量他的表情,他此刻又變回那個笑得温柔又有點淘氣的王子,只是眼裡盡是藏不住的倦意。
「抱歉,珍兒,我剛剛作了噩夢,醒來還有點迷糊。沒弄痛你吧?」

珍兒飛快地搖搖頭。

他不知道王子夢見了甚麼,只覺是自己那次回去救父親時把他一人遺下在城堡中,還是在他心裡留下了傷痕,心臟隱隱作痛。
他回想起怪物為了救他被狼咬傷,巨大的身軀在高熱下卻顯得有點脆弱可憐,濕潤的獸瞳閃爍着迷茫,那是他初次目睹怪物軟化對他的態度,第一次他覺得怪物或許並非如印象中可惡,也首次主動去接觸瞭解他。
他很寂寞,但亦淘氣;有點笨拙,卻也浪漫。他其實單純如稚子,心裡有如雪地盛開的玫瑰般熱烈的感情,只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怎樣去愛,而待他終於懂了,卻又被逼着學會放手。

陰冷的古堡塔尖,怪物孤寂的身影浮現在珍兒的腦海,他的左心房揪作一團,忍不住就像那時照顧受傷的怪物一樣,柔若無骨的掌如春風撫上王子的額。
「泰亨……」

泰亨的笑猛地扭曲了。他死死捏住珍兒的碰他那隻手的手腕,盯着他的眼神如同深淵冷窖的厲火。
「你想起了誰?」他質問道。

「你剛剛想起了誰?是不是那隻怪物?」
他的喝斥毫無道理。珍兒感覺自己手腕已是五道紫瘀的掐痕,可泰亨還不肯鬆手,他只能奮力掙脫,生理性的淚珠在眸中打轉。

「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,你不就是怪物嗎——放手,泰亨,你弄痛我了。」

泰亨翻過身把他壓在床上,咬牙切齒語帶偏執:「我不是!我不是怪物,由始至終我都是王子,只是王子!」

珍兒還在試圖掙扎,聞畢一怔。

-

王子一直只是王子,但怪物,一開始卻不是怪物。

他是王子的一個人格,某天突然覺醒,卻蟄伏於王子的潛意識中,不露聲響,只趁每晚夜闌人靜時才偷偷控制着王子的肉身溜進藏書室,貪婪地汲取籍本中的無盡藏。
他原以為會就這樣藏匿一輩子,直到與王子一同死去,可他閱覽遍泛黃的紙中世界,也算是不枉此生。但命運卻開了他和王子一個玩笑。

中了咒語的是王子,他的靈魂卻因為常年的驕奢淫逸太過虛弱,沉眠於潛意識,而他則被趕鴨子上架成了怪物。
他不介意成為怪物,以漫長的孤獨換來遼闊的知識海洋,對他而言是划算的交易。然而那些僕人卻是無辜的。
可是他也沒有辦法。甚至沒有人願意接近古堡。他只能守着那株日漸凋零的玫瑰,終日浸泡在書中企圖找出一絲關於解咒的線索。

直到他捉到了那個小偷。
禮教說偷竊是不道德的,而囚犯不應被善待,但小偷的兒子找上來了。

那個男生,他很勇敢,幾乎一無所畏,即使為他異於人類的外表嚇了一驚,卻不怕死般與他叫板抗衡。他又很温柔,對待虛弱的父親,對待裝有靈魂的擺設,甚至對待囚禁他的自己,都獨有一份令人沉淪的温暖。
他看自己的眼神,即使是以王子的角度也不曾見過,那是熨貼的關懷。

他以為珍兒就是可以解咒的那個人,在緊要關頭卻放了他走,即使他萬分痛苦。
可他最後回來了,他以為他們可以從此相廝,但卻來不及了。

他中了獵人兩槍,正中心臟,意識體化風消散。
在最後一點光滅去以前,女巫現身了,怪物的身軀變回了王子,他竭盡所有力氣把王子從潛意識中扯回來,以僅餘的一點星光吻上喜極而泣的男孩的髮頂。

替我照顧好他。
不甘的話語消弭於終是暗下的亮光中,如同到來一般,始終無人知曉。



珍兒啞然。

他盯着泰亨的雙眼,像是第一次看見那般。清澈見底的碧潭,一如畫像中的,即使此時充斥着怒焰的火紅也只為他增添了多一分詭異的美。

那麼怪物的眸子呢?

曾經躁動,最終歸於睿智。
明明是那麼不同,虧他一直自詡聰敏,卻栽在構建的幸福表象中。

抱歉,竟然沒有發現。
抱歉,如果你最後的意願是要我跟王子好好過,注意要讓你失望了。

珍兒一直不是公主。
小時候,他投入寥寥數本書中的世界,幻想歴遍更廣闊的宇宙;長大後,是怪物給予他世界。

他望進金泰亨彷彿閃爍着微波輕漾的眸中,腦中卻只被那揉碎了星芒般的獸瞳佔據。他為終於得知的母親身逝的真相而悲痛不已時,怪物不懂安慰,可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碧玉帶着柔和包容的光,使他不加思索就把「回家」兩字脱口而出。
回家,但沒有了你,又怎能叫家。

珍兒驟然臉色一變,有了不知哪來的力氣把王子推來,悶頭衝進藏書室。

古樸的大部頭書頁翻飛,珍兒身邊盤旋起散落的星辰,他卻無暇欣賞這般美景,屏住呼吸,一雙圓目眨也不眨定在那發亮的地圖上。
他的手按在其中一處,心中默念。

飄揚的星塵匯聚成一個小旋渦,風眼之中的珍兒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,亂髮遮擋了他堅定的眼神。

若你化作繁星,我就在浩瀚銀河茫茫星晨中一點一點地把他搜出來;若你已然灰飛煙滅,我就拔除心裡植根的玫瑰,以乾枯凋零的花瓣獻祭,走進地獄的無間深淵。

-

金碩珍猛地睜開眼。
睡意朦朧的臉上猶帶着淚痕,夢裡的刺痛仍然深刻,他卻一點也不記得了。

金南俊好像感覺到他的不安,在睡夢中嘟嚷幾聲,下意識一手擁他入懷。

他嗅着熟悉的氣息,漸漸平緩了過劇的心跳,兩手握拳攥住金南俊身前的睡衣布料,再度入睡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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