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南俊撐着傘,走在漢江一傍。
雨聲淅淅瀝瀝,長靴踩進個半寸高的水窪,帶濕風衣衣角。烏暗的雲層堆疊,如同反覆抹上的水墨,卻不如他頭頂那黑傘般壓人。
水滴於傘珠成串落下,彷彿一簾天然的屏障,隔開了他與世界,視覺內一片皆是扭曲失真。
「嗯……是哦,這樣嗎?」
他以鞋尖輕踢江邊一株嫩草。人來人往的地方,它倒是翠綠如玉,大雨也壓不倒它的生機。他側過頭,似是在聽着雨聲中的意思,自說自話應了幾句,隨即又笑了起來。
太傻了,看不下去。
可是那雨聲在他聽來總是有故事的。有時它會敲響自己的窗門,見他咬着筆杆,便送他幾句月亮的情話。有時它叩在傘面上,又輕觸他的肩膊,像個久別重逢的老友,感嘆着歲月。
——也的確是他的老朋友,讓他期望着雨至。
朋友也感應到他的心思,贊同地向他奔來,轉眼滂沱。
「哎呀、不好意思!」
身旁靜靜垂釣的人被驟雨一驚,匆忙轉了幾圈,卻是向金南俊跑來,冒失地鑽進他的大傘下。
那人急得耳廓通紅,說要借一半傘用,見他默不作聲,便改口說要租,可憐兮兮的,跟隻打濕了毛髮的奶狗似的。
金南俊忍着嘴角的笑意,卻不知那是因為對方的說辭,還是那滑過半邊臉龐,在下巴欲滴不滴的雨珠。
於是他帶着金碩珍收拾釣具。金碩珍的手偶爾會伸出傘外,穿過那道隔世的雨簾,很快又帶着一身水氣,也帶着動人的笑靨,回到黑傘下的世界——原先只有金南俊、黑與白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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